千岛湖就读于神奈川高校,虽说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但学生们还要再上几天学后才能迎来盼望已久的假期。 “真是的,学校为什么不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啊。”千岛湖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小声地抱怨着,好看的眉头此刻微微皱着,显示出其主人的不耐。
“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啊。”灯玘跟在他身后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一边说道。
她此刻换上了一件黑白色的棒球衫和一条水洗牛仔裤,棒球衫宽松的帽子扣在头上,刚刚好可以盖住猞猁的耳朵,银发被扎成一缕随意地搭在胸前。
“而且你的室友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这样让他误会真的不要紧?”
“误会?”千岛湖不解地反问道,“什么误会?”
“嗯……”灯玘抬起头用手机碰了碰嘴唇,随后缓缓说道:“大概是你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同床共枕……还有那女子枕着你的胳膊之类的……”
未等灯玘说完,千岛湖就瞬间明白了那误会是什么意思,顿时苦了一张脸:“完了,今后怎么和他一起住啊!”。
千岛湖深知自己室友的秉性,那可是一不吸烟二不早恋的标准高中生,虽然平时会很欢脱地和他侃大山,但在某种事情上却十分保守。
“不管怎么说。”灯玘把手机一扣随手塞进兜里,“反正也只是最后一天明天就放假了,我会提前把车票准备好的。”
“车票,关于这个,灯玘你有身份证吗?”千岛湖提醒道。
灯玘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但是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她想了想,然后又把手机掏了出来,“不快点走真的不要紧吗?已经八点半了哦。”
“什么?!”千岛湖脸色陡然一变,二话不说拎着书包飞快地冲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和灯玘道个别。
山神大人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轻叹:“笨蛋么?”
没了少年的陪伴,灯玘只能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在街道上游荡,不过她倒是觉得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人类社会也不错。
街角的咖啡店散发着可可的香,鲜花盛开的铺子里玫瑰开得正旺。
灯玘一低头瞧见手机上的游戏显示出game over的字样,索性直接关掉手机,抬头细细打量这个对她来说不怎么熟悉的世界。
老实说人类社会与她印象中的有许些不同。
在她印象当中人类的社会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但井井有条的世界,每个人都像机器一样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而不似彼世界(本文中“彼世界”特指神明鬼怪的世界,它寓于“表世界”也就是人类世界之中,渗透在“表世界”中)那样悠闲散漫。
然而此时她眼中的世界到处都洋溢着金子般的阳光,人人悠然自得,幼童牵着母亲的手兴奋地含糊不清地讲述自己看到的事,甜蜜的恋人在摄影楼的橱窗外对着婚纱互诉倾慕。
“真奇怪呢。”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着。
她一直插在兜里的手轻轻抬起,慢慢附上自己的左眼。
她此刻忽然想要解开这封印,用这只眼睛深度窥探这个世界的内在——而且这对这只眼睛来说轻而易举。
灯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用手把遮住左眼的刘海儿整理好,把手重新插回兜里。
她徘徊时总是路过一家花店,火炬般的风信子摆满了花店前的阶形柜台,繁多的花朵似火焰般熊熊盛开,肆无忌惮地挥洒它们傲人的生命力。
不知怎么,灯玘就在这家花店门前停下了脚步,再也挪不开步子。
她走进那些花,五彩斑斓的颜色充斥着她的视野却意外的不刺目,她就盯着那群风信子入了神,久久不能自已。
忽然,一阵苍老的老妇人的声音将她唤醒:“姑娘,请问你是要买花吗?”她循声望去,却见一老人从花店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老人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却意外的硬朗,满是笑意的娃娃脸上尽是健康的红润之色,一头灰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扎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配上她那身淡粉色的围裙显得格外精神。
“姑娘,请问你要买花吗?”老店主又问了一遍,同时慢悠悠地走到灯玘身边。
灯玘看着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老人年逾半百却已两鬓斑白,而她历经百年却眉目如初。
灯玘摇摇头,道:“抱歉,打扰了。”
那老人也不在意,只是伸出苍老的手温柔地侍弄着花朵,笑着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年轻人偶尔在这个花店面前停下来看看花儿总归是能歇一歇的。”
其实我比阿婆你年纪都大,灯玘在心里默默想道。
“阿婆您打理这间铺子很久了吧?”她随口问道,她觉得这些风信子比生长在她曾经的神社边每日受她力量滋养的风信子开得好。
“是喽。”老店主慈祥的声线中染上许些不易察觉的自豪,“我已经守了这里快三十年了。”
“为什么?”灯玘有些诧异。
“我的丈夫自从三十年前去了一个叫藏蓝山的山包包后就再也没回来,若不在这守着,我的儿女就找不到家了。”
灯玘心头狠狠一跳。
藏蓝山……
这座山么……
她压下心头的异动回应道:“啊,是这样么。”
灯玘有些敬佩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不少的人类老人,她觉得等一个人等了近三十年真的很不容易。
人类的生命是十分短暂的,而三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生命中近一半的时光。
人类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他们活的时间明明比自己少了不知道多少,但他们却能拥有她难以理解的意志和羁绊。
这就是人类啊。
“不打紧不打紧。”老店主苍老的声音在空中转了个弯,拖出长长的尾音,她似是听见了灯玘内心的声音。
“我家那位总是捅咕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不懂,但我却能有资格支持他,这就够了。”
“姑娘你以后说不定也能遇到一个让自己能等付出三十年时间等他回来的人哦。”
灯玘心头又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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